日期:2025-08-07 04:41:1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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毕然,中国作家协会会员,中国儿童文学研究会会员,重庆市合川区作协副主席,一级作家,文学教授,艺术学博士,重庆合川区第四批“三江英才”文化宣传人才,重庆十佳阅读点灯人,乌鲁木齐全民阅读推广大使。作品主要发表在《中国作家》《儿童文学》《山花》《西部》等刊物。出版长篇历史文化散文《楼兰密码》《生死楼兰》《舞行丝路——从长安到地中海》《丝绸之路上的新疆古村落》;长篇儿童小说《琢玉》《雏鹰合唱团》《拾棉花的孩子》;长篇童话《雅玛里克山的雪绒树》《树叶合唱团》;丝路童话——讲给孩子“一带一路”的故事(四部):《湖怪出来喽》《沙漠寻宝记》《翼龙飞过魔鬼城》《丝绸河的野马王子》;纪实文学作品《雏鹰飞过帕米尔》;人物传记“中华人物故事先锋汇”《孙永才:让中国高铁跑出世界速度》等。获第五届政府出版奖·图书奖,第五届叶圣陶教师文学金奖,首届全球华语文学艺术大赛优秀奖,第二届长江杯中国现实主义原创儿童文学优秀作品奖,2023全国原创文学大赛三等奖,首届新疆儿童文学奖等。
\n毕然:用文学缔造边疆少年的梦想之翼
\n(本期访谈主持人:陈泰湧)
\n上游文化:在当前的文学版图上,“新疆”二字正逐渐闪耀着光芒,刘亮程的茅奖获奖作品长篇小说《本巴》,以及散文集《在新疆》《一个人的村庄》等,张者的鲁奖获奖作品短篇小说《山前该有一棵树》,以及他早期的长篇小说《老风口》等,包括你的儿童小说,似乎都从这个地方生发,同时也反哺着这片大地。那么,是什么契机让你开始关注并创作以新疆为题材的作品呢?
\n毕然:故乡对于作家而言,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,是一个作家的精神脐带,是割舍不断的乡愁。新疆,是刘亮程的故乡,是张者少年时代生活的地方,是他们的故乡,同样的,也是我的故乡。
\n最初的写作我并没有刻意规划,仅凭兴趣、心情随性而写,并未注意到地域文化、题材、表现技巧等问题,但不可避免地,会在写作中植入自己生活的区域、场景、环境、季节、人文的变化,灵感与创作有时恰好正是由环境所激发、孕育而成。在早年诗歌写作中,常有天山、雪等真实场景或意象,我写下了《乌鲁木齐之雪》(《西部》)《雪的瞬间》《雪是我的谜底》(《新西部》)等作品。
\n在乌鲁木齐的生活,我写下了文化历史散文《楼兰密码》《生死楼兰》,童话《雅玛里克山的雪绒树》《树叶合唱团》等作品。离开乌鲁木齐,写下儿童非虚构纪实类作品《雏鹰飞过帕米尔》,儿童小说《琢玉》《雏鹰合唱团》,文化历史散文《丝绸之路上的新疆古村落》,丝路童话——讲给孩子“一带一路”的故事(四部)》等作品。
\n从马尔克斯的马孔多到莫言的山东高密东北乡,从鲁迅的乌镇到福克纳的约克纳帕塔法镇。显而易见,作家的故乡和地理是创作的宝库和源泉。我的这些与“新疆”强关联的作品正是作家无意识地将“地方感理论”真实呈现的体现,地域文化烙印打在作品中的一种表达,那是一种不自觉的地理空间的映射。作家的写作与其生活经历和环境息息相关,这是创作取之不尽、用之不竭的源泉。
\n上游文化:那能否请你带领我们一起回到你的童年,回到你的故乡。你的文学征程是如何起步的?
\n毕然:记得在小学四年级作文课上写命题作文《我的理想》,我写下将来要当伟大的作家,那时不知“伟大”的分量和概念,只知道将来自己要当那个写书的人,写出来的书人们会捧在手里,传着看,能给人启示和力量。
\n12岁,看泰戈尔《飞鸟集》,感觉那些诗歌很熟悉,好像是心里流淌的句子,觉得自己也能写,于是在日记本上写下了第一首诗,开启了诗歌写作。
\n16岁,在当地报纸看到自己的诗变成了铅字,虽然只有小小的一方豆腐块,但这个鼓励让自己坚定写作的决心。但后来很长一段时间,却写不出想要的文字,于是忍痛放弃,直到30岁才重新捡起笔,开始续写儿时的梦想。
\n上游文化:在新疆生活多年,这片土地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?这些经历对你后来的文学创作产生了怎样的影响呢?
\n毕然:我出生在乌鲁木齐,父母均为上世纪六十年代支援西部建设的援疆大学生。儿时,记忆最深的是每天上学,从新疆大学带有灰色花纹、厚重坚固的建筑经过,抬头即看见天山第二高峰——博格达峰,周围的邻居、同学、老师多是不同民族,有着不同面孔、习俗和语言,我觉得自己和他们有太多的不一样。我的耳朵在听不懂的不同语言中,习惯了用眼睛去观察,用心去体会和感受。
\n新疆这片土地充满多元文化的因子,这里是四大文明板块交汇的地方,丰富而多元。像阿里巴巴的宝藏,会惊讶它的丰浩、博大。对于写作者而言,这是一块得天独厚的创作宝地。我曾在一次访谈中将新疆称为写作者的“魔地”,将手中的笔视为“魔杖”,而幽默的访谈者称我为“魔女”。
\n上游文化:对于故乡,有没有一些特别的记忆,是你在创作时不断回想起,甚至直接成为创作素材呢?
\n毕然:故乡的概念对于擅于流动的现代人来说,边界愈发模糊。无论在乌鲁木齐、重庆、北京,还是伦敦、伊斯坦布尔……无论走在哪儿,我都免不了会有异乡人之感。异乡的漂泊感让人虽然渴望回归故乡,但有时不免会“近乡情怯”。
\n故乡对于作家来说,不仅是身体的诞生地,更是精神的家园和创作的源泉,故乡对作家的创作生涯有着不可替代的重要意义。莫言的家乡在山东高密,而东北乡则是文学虚构的场域,他将自己的经历、感悟及在其他地方发生的事件均放在这个背景之下,使之成为文学史上一个独特的地理符号,也让莫言的作品在世界文学舞台上独树一帜。福克纳终生都在写那个“巴掌大”的地方、“邮票一样”的小镇,他通过构建不同的空间来展现人物的关系、社会结构和文化冲突。
\n作家刘亮程认为作家需要建构以自己为中心的文学世界,强调作家与地方的深度融合,以自己的内心生活为延伸进行创作。故乡对于作家而言,最终让作家书写的地理成为世界的中心。
\n在写作中,时而会对故乡采用“我用离开的方式靠近你”的姿态,重新打量自己生活的场域,这种冷静的审视,可以打破“只缘身在此山中”的局限,使我写下了体现地域文化但又超越限制的作品。
\n苏轼说“此心安处是吾乡”,让我的创作能够安定着陆的地方,正是新疆。尤其是帕米尔高原和阿勒泰,当我第一次登上高原,即感受到天风荡荡、冰山仙境的冲击力,也许高反的眩晕正是内心震撼的反应。不过,除了独特的地理环境,更重要的还是当地的人:那些坚守边境线、朴实忠诚的护边员,及他们的后代——那些带着天使般面孔、笑容干净、歌声纯净的孩子,他们成为我走进、打开帕米尔宝藏的通道,并成为作品中的人物形象。
\n上游文化:你之前创作的《雏鹰飞过帕米尔》《楼兰密码》等新疆题材作品,到最近的《雏鹰合唱团》,在创作这些作品的过程中,你觉得自己的创作有怎样的变化和成长?
\n毕然:《楼兰密码》是一部历史文化散文,是我有意识地将目光锁定在丝绸之路上的历史文化楼兰古城,呈现的是地理、历史、人文现象的特质、思考与解读,是建立在文献研读与行走感悟中的文化散文。《雏鹰飞过帕米尔》是一部非虚构纪实类作品,书写的是帕米尔高原上二十多名少年儿童的群像图。《雏鹰合唱团》则是反映帕米尔高原塔吉克孩子和支教老师的儿童小说。这三种不同体裁的文学作品,从构思维度、素材提炼、创作手法及表达技巧均有所不同。
\n作家的写作随时间、阅历的积累,在创作中的变化是随着体悟、思考的深度而发生变化的。历史文化散文的抒写重在对文化研究、挖掘和沉淀,非虚构纪实文学创作考验的是作者对有效素材的采撷、提炼和运用。而小说则是综合艺术,需要有历史文化的沉淀、素材的撷取和提炼,同时还需要能运筹帷幄,把控布局的能力,将表达的主题、情感和素材有机结合在一起。作者在不同阶段的成长变化在于深入思考及对生活的感悟,最终自然而然、水到渠成的结果。
\n上游文化:新疆有着独特的民族风情,你在创作《雏鹰合唱团》时,是如何将这些元素融入故事中的呢?比如在描写合唱团成员的生活场景、日常活动以及他们之间的互动时,有没有一些特别的细节是你特意为了展现新疆地域文化而设计的?
\n毕然:新疆地貌丰富,民族众多,民俗独特,是名副其实艺术创作的宝地。
\n文学研究的是人学。文学,表达的是现实生活中的人——人与社会、人与自然、人与人、人与自我的关联及关系。当作者通过塑造人物形象,表达主题和情感时,自然无法绕开与人物相关的社会背景与生态环境。
\n尤其是帕米尔高原,平均海拔高度3300米,有着国内最长的边境线。冬天漫长寒冷,冰山耸立,同时是几条大河的上游源头,自然环境险峻。山河是孕育人类成长的母体,人置身于这种自然环境中,人与自然有着相依相存、相生相克的关系,是高原塔吉克人生活的一部分。
\n一方水土养一方人。我在帕米尔高原采访时,塔吉克民歌、鹰笛悠长的声调、终年被白雪覆盖的慕士塔格峰、飞翔的鹰,以及模仿鹰的翅膀起舞的人……这种独特的地方感,自然成了我作品中的人和事。《雏鹰合唱团》中的孩子们的学习、生活、排练等细节,来源于生活,但高于生活,并未刻意为展现地方文化而安排。
\n上游文化:你在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采访期间,是什么让你萌发了创作《雏鹰合唱团》的想法?
\n毕然:在帕米尔高原采访时,我遇到了一个叫香港的男孩,那年他13岁,在提兹那甫草原通往夏牧场他家的路上,他为我唱了一首塔吉克民歌《古丽碧他》,虽然他声音已经开始变声,但歌声依然清澈动听。我们一见如故,他说自己喜欢唱歌跳舞,说自己名字的由来——1997年7月1日,香港回归的日子,这个名字是当民间艺人的爸爸给他起的,突破了塔吉克人取名的常规方式。当他知道香港是个很好的城市,就渴望去看一看,最终梦想成真,他通过参加合唱团去了香港演出。他给我看了合唱团演出的照片,那上面的香港是个活泼开朗的男孩,脸上洋溢着明媚的阳光。
\n后来,我去塔什库尔干县中心小学采访时,又遇到一群可爱的孩子,他们热情、大方地为我展示着才艺和想法。在听到那天籁般的合唱时,我的眼泪忍不住掉下来,那歌声就是孩子们飞往帕米尔高地的翅膀,承载着梦想和希冀。由此,我决定要写一部塔吉克孩子走出大山、用音乐和歌舞成就梦想的小说,以此呵护童心、助力梦想。
\n上游文化:你早期创作的边疆题材作品更注重历史文化的展示,而《雏鹰合唱团》则更加关注普遍人性与特殊文化背景的交融,这种转变是出于怎样的思考?
\n毕然:早期的作品是文化历史散文,所以挖掘历史文化、探寻文化渊源,是这类题材的主体。而小说关注点不同,人作为文学作品的表现主体,是小说创作的首要元素。小说呈现的是人在环境中的变化和成长,人与自然、社会的关系,尤其是少年儿童在成长过程中与其母体环境息息相关。这种写作意识的转变与体裁有关,与创作思想维度和表达技巧有关。
\n上游文化:你在创作过程中,有没有一种使命感,希望通过文学作品来传承和弘扬文化?
\n毕然:早期写作是纯粹地自娱自乐,为了喜欢和兴趣而写,并没有考虑过使命和责任感。而当自己的作品上市后,看见这些书庄重的摆在书店或图书馆里,读者捧起书认真地看,并引起读者的喜欢和共鸣的时候,才有了这个意识。记得十几年前我在“妈咪宝贝系列图书”读书分享会,在排队签售的人群中,有个妈妈捧着书流着眼泪向我致谢,那一瞬间,我深切地感受到了作家的责任与使命。由此,我对自己的写作有了更深的认识,从过去小我的书写跳出来,从个体感受、书写记录自己孩子的成长,到书写社会、成长中的孩子,这让我看到更广阔的人群、更深邃的生活和更具意义的价值。如同鲁迅先生所说:无限的远方,无数的人们,都与我有关。
\n上游文化:你的新作《雏鹰合唱团》作为一部儿童文学作品,你有没有采用一些特殊的写作手法或者叙事技巧,来吸引儿童读者的注意力,让他们更容易理解和接受?
\n毕然:写作中,我一直遵循“无创意不写作”的理念,每一部作品都希望有所创新和突破。小说《雏鹰合唱团》采用多视角、多声部莲花瓣式的结构方式,由四个孩子和两个支教老师分别讲述成立合唱团、外出演出、看世界的故事。这种复调的叙事方式在成人文学作品当中较为常见,而在儿童小说中并不多见,所以当初也有人担心,怕小读者看不懂。经过无数次的思考和打磨,最终,我坚定地采用了这种叙述方式。事实证明,以第一人称方式的叙述,只要脉络清晰,故事安排得当,是不会引起节奏混乱感及阅读障碍的。
\n上游文化:你在创作过程中,有没有遇到过一些创作瓶颈或者困难呢?比如在如何更好地展现新疆地域文化的深度和广度,或者在如何让儿童读者更好地理解这些文化内涵等方面?你是如何克服这些困难的呢?
\n毕然:写作如同登山,每个阶段会有一个阶段的问题,创作瓶颈和困难是常见的。比如采访后的素材筛选和提炼,如何发现材料中不凡的特质,怎样提炼出作品的精魂?如何刻画人物、设置情节等,这些都需要花时间思考和打磨。怎样写出标新立异的作品?怎样能够突破自己?这些是作家在创作前必须思考的问题,有些作家在写作构思时苦思冥想,有的还会因此产生焦虑,也就是所谓的创作瓶颈和困难。
\n我在边疆题材的小说中展现地域文化的深度和广度,是通过人物的性格塑造及情节互动关联设置而体现的,成长小说中设立梦想及为之而努力实现的过程即是小说的主线,具有励志的力量且发人深思。尤其是儿童小说,要让孩子们理解其中的深意内涵,感知文化力量,需要有体现共情力和价值观多项共振的好故事,故事要好看,有起伏,抓人眼球;需要展现与人性、成长相关的细节,这与体验生活、善于观察和敏锐捕捉能力有关。通常,我会采用“读万卷书,行万里路,写万言书”的“笨”方式,深入孩子中间,和他们成为朋友,听他们的心声,听他们的表达和讲述。
\n上游文化:在你看来,文学在传承地域文化方面有着怎样的优势和局限呢?
\n毕然:李娟的《我的阿勒泰》描述的是作家本人生长的那片土地,是成就李娟的地方,而电视短剧的爆红却让阿勒泰成为大众向往的旅游地;沈从文的《边城》让凤凰古城名扬天下,同样与影视剧推波助澜有关。由此可见,在当下这个时代,影视剧、短视频、新媒体技术、网红博主的传播力,要比文学书本的传播力度更大。作家对特定地方的情感、认知和体验会形成一种“地方感”。这种地方感会融入创作中,使作品具有独特的地域文化内涵。作家通过对地方的细致观察和深入理解,将地方的特色、历史、民俗等元素融入作品,不仅展现了地方的风貌,也传达了自己对该地方的情感和思考。沈从文笔下的湘西边城,充满了独特的风土人情,他对湘西的深厚情感和独特认知,使其作品具有浓郁的地方色彩。当然地理环境对人的影响并非一成不变,随着时代发展和科技进步,其影响程度和方式也在不断变化。
\n2024年,儿童文学作家毕然在新疆乌鲁木齐图书馆讲座
\n上游文化:今年7月25日,第十二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公布了18部(篇)获奖作品,重庆儿童文学作家李姗姗长篇童话《器成千年》获奖,这是该奖项从1986年设立至今39年来重庆作家的首次获奖,实现了零的突破。你作为一位儿童文学作家,对于“优秀儿童文学”是怎么定义的,一部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品应该具备哪些要素呢?
\n毕然:首先要为重庆儿童文学创作取得的这样一个骄人成绩感到高兴,也祝贺李姗姗老师,《器成千年》是她花费了时间精力完成的力作,值得向孩子们推荐阅读。
\n判定一部好的儿童文学作品,我认为一定要具备好故事,典型人物要有个性特征,情节生动,立意深远,语言灵动,启迪性和趣味性并存。
\n上游文化:你希望通过你的作品,向少年儿童传达怎样的文化理念和价值观念?
\n毕然:我希望通过文学作品传递的是心灵丰盈笃定、心怀慈悲博爱及万物皆有灵的文化理念,与自然万物“天人合一”的价值观。
\n上游文化:对于未来,你有没有新的创作计划呢?你还会继续以新疆或者故乡为背景来创作吗?
\n毕然:目前有新的创作正在进行。有以新疆为背景创作的小说,同时也开启了重庆作为我第二故乡的创作,在重庆十二年的客居生活,使我发现寻找到许多素材和亮点,这是一种开启,一种积淀和突破,同时也是向这片土地最深切的致敬。
\n上游文化:最后,请你对那些喜欢儿童文学的写作者及热爱儿童文学的读者,尤其是喜欢你作品的读者表达一下心声。
\n毕然:对于从事儿童文学写作的人,我心生敬意和喜爱,向你们致敬!因为能够为孩子们书写的人,一定具备童心、爱心和悲悯之心。冰心先生说:有爱就有一切,爱是世间万物的根本。所以儿童文学一定是爱的文学。
\n同时也对喜欢和支持我的读者们,表示感激,感恩以文字的方式相遇。我会继续努力,写出好作品,不负童心和使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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